別幸張開眼睛。他左右環顧了一下子後,發現自己正躺在保健室的床上,嘴裡還有一股嘔吐物的味道。李別幸完全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可能在這裡?難道大火和李諒的死全都只是一場夢嗎?
「啊,你醒啦?太好啦,你這傢伙真的是要把我們都嚇死了!突然中暑還狂吐,最後居然整個人暈了過去,不舒服就講啊幹嘛忍著!」李別幸抬頭發現有一個平頭少年正站在床邊對著他說話,而那人正是在他夢裡死去的李諒。
「你是李諒吧?活人對吧?」
「什麼鬼東西,你剛剛昏倒的時候撞到腦袋了吧?我當然是活人啊,說什麼傻話。」聽見李別幸的話,少年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李別幸確信了眼前的人絕對就是李諒,並和對方分享了自己那場極度真實的夢。
聽完李別幸的描述後,李諒哈哈大笑。看著眼前生龍活虎的李諒,李別幸突然哭了起來。
「欸你是怎樣啊,真的撞到頭啦?」
「白癡喔,我只是覺得……你活著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活得好好的啊,但是……」剛剛還在大笑的李諒突然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但是?」李別幸對李諒態度的轉變感到很不解。
「但是,你卻已經死了,別幸。」李諒語音剛落,剛才還很正常的保健室突然竄起了大火,兩人瞬間被火焰吞噬,李別幸驚慌的看著面前的李諒,卻發現對方的臉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眼前一片黑暗,只能聽見李諒越來越小聲地喊著:「別幸!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別幸——」
當李別幸再次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那個空無一物的公寓房間裡。李別幸吃力地坐起,卻發現房東正站在自己身旁。
「想起來了嗎?」
房東突然開口,而李別幸則感覺一股劇烈的頭痛襲來,像是什麼東西在焚燒自己的腦袋般,疼痛強烈而難耐。房東的話在他耳邊環繞。想起什麼?要想起什麼?自己忘了什麼事嗎?疼痛讓李別幸無法思考,他用力拍著頭,希望頭痛能趕快退去。
突然間,像是大腦某個地方被強行撬開一般,疼痛達到了最高點。李別幸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因為痛苦而滿臉生理眼淚。接著彷彿某個開關被按下一樣,李別幸感覺疼痛漸漸散去,卻有一種異樣感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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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全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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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別幸終於發現這些日子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現象是怎麼一回事,不論是常常覺得疲倦卻不會感覺餓的身體、每年固定的夢境、對於夢境清晰的記憶、必定會枯萎的花以及不正常的天氣,還有那幾場奇怪的夢。李別幸也終於明白花店老闆的話裡的涵義,還有那個送花給他的中年李諒,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已經死了。
十七歲那年,李別幸和李諒加入了學校的熱音社。喜歡音樂的二人決定一起創作一首屬於他們兩個的歌,由極富音樂天份的李別幸負責寫曲,擅長寫作的李諒則負責填詞。曲子很快就完成了。然而就在李諒將寫到一半的詞帶去學校要給李別幸看的那天,學校失火了。
可能是老舊的校舍出現電線走火,加上校舍大部分都是木製的,大火來得又快又急,當時李諒正在保健室裡陪著中暑的李別幸,當兩人正準備逃生時,李別幸發現李諒頭上的梁柱早已被大火吞噬而即將掉落,而就是那麼老套的劇情:李別幸在梁柱掉落的瞬間推開了李諒,自己卻因此葬身火海。
「李別幸——!」
嘴裡還有著嘔吐物味道的李別幸看著朝他哭喊的李諒,努力擠出笑容。「你一定要完成我們的歌喔。」在失去意識前李別幸對著李諒說,李諒流著淚迅速離開了保健室,在他轉身的那瞬間李別幸看見那雙盈滿憂傷的眼睛裡,有著堅定的神情。雖然不知道李諒究竟聽到了沒,但李別幸知道就算李諒沒聽見,也一定會完成這首歌的。
想到這裡的李別幸匆匆打開衣櫃,裡頭塞滿了早已枯萎腐爛的向日葵和寫滿詩句的紙條,李別幸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並不是詩句,而是歌詞。李諒完成了他們的歌。此時的李別幸早已淚流滿面,他看著手中的紙條,邊哭邊輕笑出聲。
「李諒,謝謝你。」
李別幸看向依然站在房間裡的房東,看見「房東」身上的白色翅膀時他並沒有特別驚訝。「謝謝你等了我那麼久,我準備好離開了。」聽見李別幸的話後,「房東」微微笑了一下並伸出手,李別幸握住眼前的那隻手後,便與其一起化為一陣輕煙消失了。
空曠的房間裡只剩下滿地的枯萎花瓣和紙條,以及花瓶裡盛開著的一束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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