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丝紧紧抓住衣领遮住口鼻,几乎要将脸埋进衣领里,幽蓝色的魔法光芒在她头顶颤巍巍地亮起,照亮了洞穴岩壁。 “虽然探索与求证是黄金轴心城的信条…但我也不该在这种地方寻求新的见解…”她的声音带着懊恼和后悔,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踩着塔夫的脚印,生怕滑倒在洞穴脏脏的面上。
“这里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塔夫举着火把,谨慎地扫视着洞穴深处。“某种极度黑暗、扭曲的东西……它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跟紧我,别走散了。” ,艾格尼丝努力维持着镇静,但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几乎快贴到塔夫后背。
他们再次回到那片染血的洞穴深处,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腐败气息,像是堆积如山的腐烂内脏和污秽之物被搅拌在一起,浓稠得几乎要凝固成实质。 黑暗也如同有生命般,逐渐在抽走光亮,两人看起来随时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这种气味……已经超出了我的生理耐受极限……" ,艾格尼丝快无法忍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身体无力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像溺水的人般急促而短促地喘息着。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手套上异样的粘稠感。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发现石壁的缝隙中,正不断渗出一种黑色的、油腻的液体,这液体还在缓缓的在蠕动,如同无数条黑色的虫子在墙壁上爬行。 艾格尼丝倒抽一口气,本能地向后退去。
塔夫听到动静,立刻转身走回来, “怎么了?” 他的目光随着艾格尼丝惊恐的视线,也落在了墙壁上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液体上。
“这是什么东西?”,塔夫靠近墙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不知道…我们能离开了吗?再待下去,我认为我的理智和嗅觉神经都会受到不可逆的永久损伤…”,她弯下腰,双手撑着无力的膝盖。
“你看,只有这面墙壁有这种液体,其他地方都很干燥…这意味着…”,塔夫用手扯开墙壁上的藤蔓,在火光的照射下仔细摸索墙壁上的石砖。艾格斯尼强忍着不适,把耳朵贴近墙壁,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沉闷的空响从石壁后传来,随即她往后退了几步。
“让开。”,艾格尼丝不耐烦的说道。
“等等,艾格尼丝小姐,您要做什么?”,塔夫疑惑的看向她,只见艾格尼丝凭空召唤出一本巨大而精美的魔法书,书页泛出的蓝色光芒,映照在艾格尼丝苍白的脸上。艾格尼丝开始低声吟唱咒语,每一个音节都充满力量,周围的空气也在随之震颤。很快,一团耀眼的明焰在她双手间汇聚,仿佛一个微型太阳。
“喂,等等!你……” 塔夫意识到她想干什么,连忙闪躲到一旁。
火球愤怒的咆哮着,狠狠地撞击在面前的墙壁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踵而至,石块飞溅,暗门被炸得粉碎,洞穴中顿时弥漫起呛人的烟尘和焦糊味。
“咳咳…咳咳…” 塔夫挥舞着手臂,驱散面前的烟雾,一边咳嗽着一边走向艾格尼丝
“对不起,塔夫先生,” 艾格尼丝收起魔法书,脸色依旧苍白,疲惫地喘息着, “我只是…真的希望加快调查进度。这里的气味…恐怕深渊里的食腐魔也难以忍受。”
烟雾逐渐散去,墙壁后显露出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房间只有几十平米,周围的墙壁光秃秃没有任何装饰,但是都在不断渗出黑色地粘液。在房间中央,一个女人躺在破旧的木床上。
这个女人如同被人粗暴地拼接起来的畸形造物。她的手指仿佛完全融化,粘连成一根粗壮的肉柱;右腿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诡异角度扭曲着,膝盖向后弯曲,脚掌扭向前方,像一截失去了骨骼支撑的软体;半边脸颊和手臂上,则覆盖着一层冰冷而潮湿的鱼鳞。
“难道……这就是那个失踪的女人?”,艾格尼丝看起来既恐惧又好奇。 “从生理结构上来看,她的变异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手指融合,腿部反关节扭曲,皮肤出现鱼鳞化…这更像是一种跨物种融合。”
塔夫走近木床,侧耳倾听女子的呼吸。“她还活着,我们得尽快把她带出去。”
正当塔夫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的女子,准备和艾格尼丝离开房间时,一个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黑暗吞噬了那生物的面容,宽大的兜帽和曳地的长袍将它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如同从黑暗深渊中爬出的怨灵。 就在他们看着那黑影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轻柔地抚慰着他们的大脑。 艾格尼丝和塔夫的眼皮像灌了铅,意识渐渐模糊,睡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不要盯着它看!” 艾格尼丝猛然惊醒,一把抓住塔夫的手臂用力摇晃,“它在催眠我们!” 塔夫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昏沉中挣脱出来,甩掉了那令人迷醉的睡意。 他将背上的女子轻轻放下,反手拔出长剑,准备迎接战斗。
黑影似乎有些意外地后退了一步, 随即它便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但那声音并非来自喉咙,而是直接在两人的脑海中炸响,如同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大脑,又像是要将整个头颅撕裂开来,紧接着,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以黑影为中心爆发开来,瞬间将塔夫和艾格尼丝击倒在地。 艾格尼丝痛苦地捂住脑袋,在地上翻滚着,这时,黑影似乎被艾格尼丝所吸引,它诡异的身躯如同液体般蠕动着,迅速靠近她,然后从长袍下伸出六条手臂粗细的黑色触手,触手表面布满了粘液和吸盘,如同章鱼一般紧紧缠绕住艾格尼丝的身体,兜帽下,一个布满密密麻麻尖牙的盘状口器仿佛黑色的漩涡般骤然张开,一层一层不断向艾格尼丝的脸延伸过去。
“放开我! 离我远点!你这个怪物…”,艾格尼丝发出惊恐的尖叫,开始拼命挣扎,但触手越缠越紧,她的身体逐渐失去力气。在她终于看清那逼近的口器时,她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并停止了反抗。
塔夫强忍着剧痛看向艾格尼丝,他恐惧的睁大了眼睛,即便两人相距不远,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已经来不及冲上去阻止即将发生的可怕事情,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是吼出了咒语,一阵白光闪过,塔夫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空中。
艾格尼丝迷迷糊糊的听见锋利的金属切开骨骼的沉闷声响,紧接着,一股温热而腥臭的液体猛地溅射到她脸和长袍上。 怪物的头颅连带着兜帽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啪唧一声摔在地上。 缠绕着艾格尼丝的触手也纷纷无力的垂落下来,神裔女孩像失去提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 塔夫急忙扶起艾格尼丝,她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塔夫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喂,快醒醒!”,过了好一会儿,艾格尼丝才如梦初醒般,“我…我刚刚看到了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女人…我好像认识她…等等,我在哪?塔夫?”
“你在伦福德镇外的食人魔洞穴里,看起来你还没彻底失去理智。”,他松了口气,“那个怪物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可能纯粹是感官上的,至少你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虽然刚才我感觉我的脑袋真的要爆炸了。”,塔夫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在隐隐作痛,“合理的假设,因为人类的大脑并没有痛觉感受器…不过它刚才对我施展了某种幻术,我从没见过这种怪异的魔法,或者…生物…”,这时他们转头看向黑影的尸体,却发现原本倒在地上的怪物,竟然如同泡沫一般迅速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团水渍,以及一把精美的匕首。
塔夫捡起匕首仔细端详, 匕首的剑柄处,精细地雕刻着一只羽毛纹理清晰可见,随时准备振翅高飞的雄鹰。 艾格尼丝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擦拭着脸上的残留的血迹,塔夫一边耐心的等她恢复过来,一边查看昏迷的女人的状态,最后,他背起女人,三人终于离开了洞穴。
伦福德的广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金色的光芒仿佛要将一切阴霾都驱散殆尽。内森感到久违的暖意渗透进每一寸肌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充满了健康的血色与活力,他甚至能感受到脚底嫩草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痒意,那是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属于“行走”的感觉。 广场上回荡着欢快的笑语声,人们手牵着手,尽情舞蹈,空气中弥漫着甜美的花香和烤面包的香气,一切都美好得如同幻境。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心醉的甜蜜: “内森,我等你好久了!” 他转过身,纳蒂亚正站在阳光下,头上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紫色鲜花,身上穿着洁白胜雪的长裙,美得令人窒息。 她向他伸出纤细而洁白的手臂,笑容纯真而灿烂, “来,一起跳舞吧。” 内森无法拒绝的伸出手,握住了那温暖柔软的指尖,被她拉入了舞蹈的人群。
“纳蒂亚?哥哥呢?” 在眩晕般的幸福中,一丝疑惑悄然浮上心头,内森忍不住问道。
“他们在那边呀,你没看见吗?” 纳蒂亚轻笑着,指尖指向远处。 内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惊喜地发现哥哥诺尔,还有母亲玛丽亚,父亲纳什,他们都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正向他挥手致意,眼中充满了鼓励和期盼。 一家人,从未如此完整,如此幸福。
他紧紧地搂住纳蒂亚的腰,不愿放开,但心中的疑惑却像藤蔓般缠绕,挥之不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不是…” 他想问,却又害怕打破这脆弱的梦幻泡影。
“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纳蒂亚微微仰起头,凝视着他,笑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内森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仿佛被某种魔力蛊惑,灵魂深处渴望已久的声音终于冲破了理智的藩篱。 就在他沉溺于这极致幸福的瞬间,纳蒂亚的眼眸骤然变成了妖异的紫色,深邃而冰冷,毫无人类的情感。 同时,他发现纳蒂亚洁白的长裙下,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仿佛有什么异物正在破土而出。
“哦…内森…”,
“内森!”,粗暴的敲门声让内森从梦中惊醒,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昏暗的房间,冰冷的轮椅,一切都如此真实,如此残酷。 梦境中阳光的温暖,家人的笑脸,纳蒂亚的拥抱,都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无踪,只留下无尽的空虚和失落。 他机械地划动轮椅,走向房门,门外,是哥哥诺尔带着怒气和焦虑的面容。
“所以你知道那个圣武士是个骗子?”,诺尔开门见山质问道。
“是啊,他是个骗子,再明显不过了。”,内森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你为什么不当场揭穿他,告诉我真相!”,诺尔太阳穴上青筋暴起,难以置信的看着内森,。
“哦?你觉得以你平时那副德行,会听得进去?我觉得用你一个礼拜的薪水吸取一点教训是值得的。”,内森眯起眼睛,仿佛面罩下的露l出了戏谑的笑容。
“你这个小王八…”。兄弟俩的争吵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纳蒂亚! 天呐……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诺尔打开房门,看见塔夫背上的女人,顿时惊呆了。他从未婚妻那半张还算完好的脸上认出了她的身份。 塔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女子放在诺尔房间的床上, “我们在森林西南边的洞穴里找到了她。 那洞穴里还有几只怪物在守着,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这样了,而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还有她的身体……诸神在上啊!” 诺尔惊恐地握住纳蒂亚冰冷的手,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时,那坐在轮椅上的内森缓缓地从房间角落里滑了过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变异。” 他眉头紧锁,低沉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某种黑色的奇怪液体,布满了洞穴内暗房的墙壁。 还有一个袭击我们的怪物…也长得很奇怪,可能是深渊里某种从未被记载过的恶魔。” 艾格尼丝扶着尖细的下巴,陷入沉思。
“请问……您是?” 塔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这是我的弟弟,内森,” 诺尔焦急地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介绍道, “他是镇上最厉害的医师。 内森,你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吗?”
“我没见过任何疾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人发生如此程度的变异。 这一定是魔法的影响。” 内森神情严肃地扶着纳蒂亚的手,仔细观察着她变异的半边脸, 然后用手指轻轻撑开她已经扭曲变形的眼睑。纳蒂亚的眼白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橙色的瞳仁,在眼眶中快速而不规则地转动着, “我们得赶紧找到对她施法的人。”
“你们见过这把匕首吗?” 塔夫从口袋里拿出怪物遗落的那把刻着雄鹰的匕首,递给他们。
内森只看了一眼匕首上的雄鹰标志,便不屑地说道, “伯特维克家族。”
“这…这怎么可能…”,诺尔震惊的看着匕首,“老伯特维克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也为伦福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纳蒂亚跟他们家族根本毫无瓜葛,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内森冷笑一声,“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还问为什么,诺尔,你真是蠢得不可救药!”,怒火终于从他平静的伪装下爆发出来 。“老伯特维克有个儿子,那个怪胎每天都在家里研究神秘学,收藏古怪的玩意, 除了他,镇上还有谁会用这种可怕的魔法?”
诺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沉默了一会,双手指节被攥得发白, 然后猛地站起来,慢慢走向武器架,“今天老伯特维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就亲自送他下地狱!”
“诺尔,你是个治安官,应该很清楚就算这把匕首真的属于他们家族,也不能直接证明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塔夫连忙起身拦住诺尔。
“你留在这里照顾你的未婚妻,她现在最需要你。” 塔夫温和的劝说道, “我和我的搭档,会去拜访伯特维克家族。 我们会亲自去问问那个伯特维克少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把你的妻子找回来了,你可以相信我,我们会查清楚真相的。” 塔夫指了指身边的保持着变形术伪装的艾格尼丝,而艾格尼丝则轻轻点了点头。
诺尔看了看塔夫,又看了看床上的纳蒂亚,终于恢复了理智,他长叹一口气, 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不能离开她。 我必须留下来照顾纳蒂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失去她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的未婚妻。请你们一定要找出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拜托了。”
“我会在这里尽量用药物控制住她的变异,但是你们必须得在她完全变异之前找出施法者,不然…”,内森悲伤地看着床上纳蒂亚,“纳蒂亚不仅是诺尔的未婚妻,更是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不能失去她,求你们了。”
ns3.144.252.7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