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個令人舒服的眼神。
雖然是父子,天涯樣貌長得並不怎麼像那個人,這也許是他一直以來之所以能夠平心靜氣地面對天涯的原因之一。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8I52vfGTH
可在那一個若有似無的眼神之中,他竟然前所未有的,依稀看見了那個人的影子。並不完全一樣的神態,但某些無心的動作,眉眼間神韻竟有那麼一點兒神似。
那是刻印在他腦海深處,極度厭恨鄙視的一個人⋯⋯
已經根絕多年、早已淡忘了的劇痛電流般自他脊椎散開,像千萬根針扎著一般流過血管、直搗他的心臟,但還不及細細體會便如雲煙般散去。
恍若錯覺。
長袖一甩,赫連覆雨面色陰寒,纏繞在手中的血色長鞭毫無預警地甩脫出去,颳起了狠戾的勁風,毫不收勢地重重抽在天涯身上,將他連人帶著那刺目的眼神一起抽倒在了地上。
啪!響亮刺耳的一聲響,布帛被長鞭撕裂,一道兩指寬的紅痕自右邊的鎖骨一路斜穿過胸膛,很快便滲出了血絲。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dqHMDi3GA
這一鞭來得太過突然,力道也太過猛烈,胸前又是那樣脆弱敏感的地帶,天涯一聲慘哼,唇都咬出了血,疼得伏倒在地上幾乎蜷縮起來,不住發抖。鞭子留下的痕跡宛若一道烈焰,熱辣辣的,連呼吸都帶起燃燒般的可怕灼熱感,可他還未曾能仔細體會或忍下這樣的劇痛,在溫暖光芒中熠熠生輝的赤焰鞭已再度妖嬈地飛旋而起,迅若雷霆、矯若遊龍,畫出了一道道弧度,一次接著一次地變幻著方向及角度,毫不容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衣衫很快被抽破,一綹一綹淒慘地掛在身上,藏不住下方累累的鞭痕。勻稱結實的肌肉在火光下散發著誘人的色澤,此時卻佈滿了冷汗及血珠,順著不斷發抖的身體滑落地上,在地氈上暈出了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赤焰鞭長且狠厲,依赫連覆雨的力道,一鞭子下去足以皮開肉綻,每一道傷口都深深烙入肌膚,交錯在背脊及臀腿上,痛徹心扉。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1YlT29bBn
周身的神經一次又一次的被尖銳的痛楚切斷,然後一次又一次帶著更洶湧的劇痛狠狠襲來。鞭子的落點全無章法,舊傷、新傷混在了一起,每一鞭子都打得他逼近崩潰,卻又層層疊疊不斷地上加。
臉抵在地上,無意識地摩擦著地氈,天涯清俊的五官因難耐的痛苦而扭曲,血絲自他緊咬的齒間滲出,斷斷續續悶哼被破碎的慘嘶聲所取代,柔韌的身體在長鞭落下的瞬間弓起、扭動,卻又隨即被強烈的後勁掃落在地上不住顫抖。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NZFfuZJtD
在這樣毫不間斷、壓倒性的痛楚中,他殘存的理智已經散開,直覺想要閃躲,卻怎麼樣也避不開長鞭的範圍,只能徒勞地掙扎,靴尖不住踢蹭著地板,牽得靴上嵌著的銅片發出了刺耳的刮磨聲,仿佛這麼做就能減輕一點肉體上的難受。
他從來,沒捱過這麼毒辣的鞭打。
每一道傷口所帶來的疼痛是以往的數倍不止,直直抽入他靈魂似的猛烈,頻率及速度卻絲毫沒有放緩,一鞭比一鞭還重,天涯只覺得自己浸在極寒冷的冰水之中,又似壓在了熊熊烈焰裡,渾身都似著火一般難受,視線、聽覺全都被喧囂的劇痛所掩蓋。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uiY8lmjlU
他確實能撐忍,但這全然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極限。赫連覆雨一旦動了狠心,根本沒有人能在他跟前堅持得住。
他這才絕望地意識到,赫連覆雨過去無論將他鞭撻得再慘痛,終究是留了手的。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4cX7k72Z
這或許就是懲罰與洩憤之間的差別──同樣是施加痛苦,前者是經過計算的、有著明確目的與尺度的施虐,後者卻是毫無顧忌、徹底由情緒所支配的任意的凌虐。不過一線之隔,卻幾乎是生與死的分別⋯⋯
用力得將地氈的長毛都扯斷了,天涯劇烈喘著氣,沙啞的慘叫已染上哀求的意味。他不敢奢望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會放過自己,只求他稍微停下手中的鞭子,給他一口喘息的空間⋯⋯
他不訝異赫連覆雨下了這麼重的手,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所作所為每一樁每一件都犯了對方的底線,就是一般風雨閣下屬犯了欺上瞞下這種事情都不可能輕饒,更何況是一向被從嚴懲處的自己?但是這已經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又是一鞭子狠狠擊落在他的左肩上,力道重得他覺得肩骨都要碎裂。鞭梢帶起的血花幾許噴在死白的面頰上,冷汗浸透了濕潤的長睫,無聲無息地滑落。
天涯瑟瑟打顫,難以忍受的疼痛與恐懼將他淹沒。對著赫連覆雨,他是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的,這樣毫不收斂的暴虐與絕情輕賤的姿態令他感到害怕,他不知道赫連覆雨對他究竟能夠多殘忍,他只知道,這個當下,這個男人已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甚至意圖親手摧毀自己!
出於求生的本能,天涯下意識抗拒了起來,將自己蜷縮起來以減少挨打的面積,甚至伸手拉住了赫連覆雨的衣襬,嘗試懇求對方停手。
聽著他慘烈的喘息聲、冷眼看著他姿態壓得極低,如同一隻落於下風的狗兒隱忍地討著饒,赫連覆雨鋒利冷冽的黑眸微微瞇起,唇角勾起的弧度鄙薄而冷酷,整個人冰冷得猶如磐石砌成,沒有絲毫的和緩或動容。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PstFHvhwg
青年遲來的示弱,在他眼裡只是說不出的可笑。
疼麼?才這樣就受不住了麼?
現在才知道怕,已經晚了。既然敢不知死活地挑戰他的底線,難道還奢望他手下留情?
而他對這個理應恨之入骨的東西,又何須有一分一毫的憐憫!
長鞭飛旋舞動,準確落在青年早已傷痕密佈的軀體上,甚至更刻意更歹毒的,抽落在了他繃得死緊的手指上,以及雙腿之間、那脆弱而敏感的地帶。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ni8n9g3Ap
揪緊地氈的左手被重重一記鞭子抽下,登時鬆開,一條絳紅色的血口迅速爬過了蒼白的五指。天涯一聲慘呼尚未出口,腿間爆起的劇痛讓頸子向後猛地一仰,倏然直起了腰。
聽見青年近乎悽厲的慘叫,赫連覆雨竟有那麼一絲惡意的解氣。
虐待、出氣、洩憤⋯⋯赫連荷風竟是這麼認為的?不,天涯在他手上吃的苦頭根本及不上當年他所受的千分之一。他可以對他更殘忍的:關在地牢裡日以繼夜的苦勞、挑他筋脈斷他四肢讓他成為一個廢人、或是將他售人為奴扔入娼院,任人狎玩凌辱⋯⋯
可沒有,他並沒有這麼做,這麼些年來他對天涯簡直是容忍偏愛得過了頭。這才讓他忘了什麼叫分寸,有這膽子違逆自己,乃至反過頭來回咬一口!
自己的寬縱換回來的是這樣的結果,一瞬之間,他只有一股狠狠凌虐踐踏對方的衝動。
──你骨頭硬,硬得想與我抗衡是麼?
無妨,本座就一鞭一鞭、一根一根地將之全部抽斷⋯⋯
而那時候你便會明白,這些微薄可笑的傲骨,在現實中是多麼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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