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清晨中,李秉寧呆愣地站在書桌前。寢室裡只有他一人,冷汗滲透了他的手心。就在剛剛,他終於找出了被隱瞞許久真相;而這時,他不禁想起一切的開端,和楊梓陽相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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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八個月前,一群學生被送到希挪穆斯亞當地的一所高中留學,希挪穆斯亞是一個海島小國,以出色的教育體系聞名。楊梓陽和李秉寧便是其中兩名留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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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學前一個禮拜,他們就已經被安置在宿舍。 當地的植被不太密集,大多是灌木叢。建築依順著地形所築,街道狹長而蜿蜒。若是到了高處,即可望見亮麗的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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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陽不喜歡和他人互動,所以和其他三位室友沒什麼交集。在剛抵達的幾天裡,也只是大概逛了逛街區,熟悉從宿舍到學校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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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當天清早,大家各自從宿舍出發,走到學校。當地的官方語言和他們的母語相同,因此一切都相當順利。他們也對精良的教育設備感到非常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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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樣過了安逸的一週,早上接受良善的教育,傍晚享受著島上的風光、人文。當然,楊梓陽往往都是隻身一人。不過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小確幸。學校的大門直面著沙灘,在距離三個街區有一家租書店。這五天放學後,他就走在以石板鋪平的路上,期待著光顧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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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租書店並不大,招牌看起來很老舊,但是很乾淨,看來經營這家店的老闆有好好清理。走進門左側就是櫃檯,右方以一個書櫃隔出兩個空間。楊梓陽在店裡閒逛的時間段,幾乎沒有其他客人,因此老闆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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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五,老闆終於和他搭話:「弟弟,你是從外地來讀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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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陽正專心看著漫畫,被突如其來的搭話嚇得抬起頭,對那位看來已經中年的男老闆回應道:「喏,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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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讀的是艾拉斯壁雷歐官設學校吧,那間專收留學生,我也是從那裡畢業的,畢業後就定居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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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巧。」說著便把剛剛相中的書放上櫃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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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叔接過書說道:「你可要好好珍惜這段時光,我在讀高中的時候,學到了不少東西。而且這間學校的資源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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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楊梓陽把錢遞給老闆,拿起書後便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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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景色比起照明不多的書店室內亮麗許多。幾朵白雲高高躺在藍天裡;頭上向外伸展的陽台,種著幾株翠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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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蔚藍的海面上,還有幾隻海鷗盤旋。這蔚藍的海面,不禁使他想起班上的一個同學。她有著一頭蔚藍色的長髮,還是少數和楊梓陽說過的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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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是位開朗的少女,對所有人都友善極了。開學日那天,她和班上的人就都已些許認識,好似一直在尋找機會搭上話。當然,楊梓陽也成了她的目標。面對不請自來的搭話,向來不太喜歡和人交流的他也數次設法迴避。就這樣過了幾天,楊梓陽自然就產生了對她不太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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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二週,楊梓陽做了一個夢。夢裡有關於上週五他借的那本小說,他和小說裡的主角——一隻魟魚和企鵝,在海中悠遊探索,感受三種生物間的羈絆。當他們終於從白潔的白堊岩山崖,到了繽紛的熱帶珊瑚礁地形,沐浴在光幕之中;與可愛的熱帶魚作伴之時,他聽見一個聲音,在他的腦內迴盪著:「梓陽,已經放學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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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看見海藍色的髮絲在桌面擺盪著,一抬頭,只見葉雪薇的笑臉佔了大半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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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謝謝,叫我起來。」楊梓陽揉了揉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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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沒有睡好嗎?這裡的氣候和以前住的地方差好多,可能也有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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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啊。」楊梓陽隨後環顧了教室,只剩寥寥幾人。為了不讓葉雪薇提起其他話題,他看了眼手錶,隨後說道:「我有事,得先走了,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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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她輕飄飄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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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收好書包,快步離開了教室,心裡想:「還好葉雪薇有叫我起來,否則我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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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空中俯視,校園是由四棟樓圍成的一個長方形。中間空地的面積頗大;種滿了植物,綠化的像雨林一樣。高大的樹木主要種在中心的區域,周圍的相對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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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陽快步走在走廊,偶爾瞄幾眼這壯麗的景色;身處五樓,更顯得中心樹木的高大。走廊上的人不少,有的在嬉戲,有的則倚著女兒牆聊天,而響亮的鳥鳴又使校園更加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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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陽依然自顧自地走著,偶爾側開身子,避開路上的人。他走著走著,忽然發現有哪裡不太對勁。猛然回頭,發現身後的人全不見了,周圍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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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樹園看去,更是充滿肅殺之氣。原本密佈的綠葉全部消失,只剩禿了頂的樹冠。被蘚苔所覆蓋的地面,只剩下乾涸的沙塵,抬頭一看,原本清澈的藍天轉瞬間猶如覆上一層灰。視覺的作用下,楊梓陽感覺那天空似乎隨時會垮下來活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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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他驚駭地環顧四周,忽然聽見從他的教室的方向,傳來踢踏的腳步聲。聲源正不斷靠近他,楊梓陽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個全身漆黑,身形修長的人形體,正朝他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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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陽轉過身子,拔腿狂奔。在他轉身的前一刻,還隱約看到那個個體的細長的手上,有一把隨之擺盪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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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陽心跳亂了調,呼吸也變得急促,恐懼使他的臉色蒼白。面對這種猶如虛幻的現實,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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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促使他加快腳步。他迅速奔向前方的拐角,卻因為跑得太快,瞬間失去平衡。他俯身支撐著牆體,才勉強穩住身子。而就在那瞬間,他可以清楚地聽到空氣被劃破的聲音——就像他曾在羽球場上聽到的,殺球所發出的聲音,從他脖子後方傳來。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c6IiJBM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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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涼意猛然從背脊竄起,寒毛瞬間豎立。他僥倖沒被砍到,但只差一點,刀刃就會深深嵌進他的肩膀。意識到這一點後,楊梓陽的雙腿微微發軟,差點支撐不住,但他知道,絕對不能停下來。他咬緊牙關,拼命朝轉角處的樓梯間跑去。過程中,他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怪異的形體讓他再次確認了,這東西不屬於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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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過了一整天那麼久——對他來說,每一秒都被無限放大,楊梓陽終於抵達並向右轉進樓梯間,身後不規律的腳步依然響著,而且似乎越來越近。快步走下到兩樓間的平台後,為了更快速地逃離,他向下一次躍了好幾階,直接跳到四樓的走廊上。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8o9WX6p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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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用手撐起身體,將頭抬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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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出現在楊梓陽面前的人鎮定地問。那個人穿著學校的制服,他似乎十分驚訝能看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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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有怪物!快跑!」楊梓陽一邊說著一邊動了起來,但在跑過男學生身旁後,他沒聽到男學生的任何動靜,回頭查看,發現他正盯著從樓梯滾下來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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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啊——。」怪物起身對著男學生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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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決他的話,是出不去這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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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麼解決他!?」接二連三的突發情況讓楊梓陽的大腦轉不過來,他就這樣呆愣著,看著手無寸鐵的男學生。這時,不知道從哪出現的黑霧開始匯聚到男學生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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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外型是——刀?不對,是匕首嗎?」楊梓陽在心中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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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對於自己即將面對的怪物,男學生看來有些恐懼。還沒等他做好準備,怪物就揮舞著武器,向男學生撲了過來。武器毫無章法地被擺動在空中,男學生卻完全掌握了節奏,每次都在完美的時機向後躲開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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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輪閃躲,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堅毅,而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情況,男學生更慎重地尋找反擊的機會。有幾次,銳利的刀鋒幾乎劃過了他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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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橫著砍向男學生,他迅速蹲下閃躲,趁著怪物的破綻,果斷地割了它一刀。「嘎!」怪物的哀嚎有如金屬一般刺耳,他則是趁著這段時間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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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似乎被激怒了,左腳向前邁出一步,同時將刀舉到胸前,雙手握緊,猛然向前衝刺,直刺向男學生。「唔!」男學生吐了口氣,側身躲開了突刺。但怪物並沒有因為錯失目標而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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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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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學生在跟怪物纏鬥時,屢次躲開攻擊,表現的游刃有餘,這不禁讓楊梓陽鬆懈了下來。他完全忘記保持距離,也就是說,當男學生側身躲開,那怪物便會徑直刺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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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裡想著要躲開,但他與怪物的距離大概只剩下三個步伐。他本能地閉上雙眼,縮著脖子舉起雙手隔檔。不知為何,時間變得異常的漫長,他等待著痛楚到來,但疼痛的感覺卻遲遲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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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刀被擋住了,不是那位學生,而是一個人形的黑影。黑影和楊梓陽一樣雙手護著胸脯,怪物透過雙臂的縫隙,刺中了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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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刺中要害,而是胸骨。它那病態的本能,又驅使他一次次刺向黑影的腹部,就像是活塞,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而黑色的液體隨之從黑影的腹部大肆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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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景,楊梓陽已經嚇得跌坐在地上。男學生則是趁著機會,一刀刺進那怪物的頭。怪物痛苦的哀嚎著,它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化為碎片,在空中消逝。近乎與此同時,癱倒在楊梓陽前方的黑影,也連同著黑色的液體消逝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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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受傷吧?」男學生關心道。同時上前伸出手,想攙扶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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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楊梓陽並沒有讓其攙扶,而是把屁股向後挪了挪,自行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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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胸上的學號是藍色的,看來他也是高一。 楊梓陽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沒發現其他特別的特徵。「所以,你是誰?」楊梓陽仍然警戒著,儘管在怪物消失後,男學生就已經把武器輕輕地放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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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楊梓陽的不信任,讓他感到有點錯愕,但很快就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大概猜到了原因。「我們差不多要出去了。記好了,我是一年一班,李秉寧。」以防楊梓陽忘記,他又複誦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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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出去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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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的一聲,伴隨著耳鳴,他回到了當時發生異狀地方。他疑惑地環顧著四周,周圍的人還是有說有笑的;中央的巨樹也依然生機勃勃,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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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不可能是白日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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