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19 諾托里斯的委託-2

　　馬爾仕登曾經聽過諾托里斯提起「過去」，卻未曾問過其中的細節。

　　而今見諾托里斯的眼眸再次因「過去」而變得憂傷，馬爾仕登也不願主動揭開對方內心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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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諾托里斯又咧開一抹苦笑之時，馬爾仕登突然朝對方坐近了一分，並讓縞瑪瑙般的眼眸緊盯著對方的虹膜。

　　諾托里斯並未因馬爾仕登的舉動而感到吃驚，他只是略略抬高那精緻的眉線，並在馬爾仕登的注視下輕聲問道：「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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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馬爾仕登的回應則在諾托里斯的意料之外：「你有什麼委託嗎？」

　　此話一出，馬爾仕登的眼眸中短暫閃現金光，那燦爛的光芒來自空間學派的術式轉化，同時絢麗得像是映在岩壁的波光：「我是說，你一定有想拜託我的事情，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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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諾托里斯總覺得自己能聽出馬爾仕登的弦外之音：

　　委託我讓你開心起來吧。

　　委託我讓你忘掉煩憂吧。

　　委託我跟你一起重振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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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和每次重逢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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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覺到馬爾仕登的用意後，諾托里斯不由自主的一笑，那溫潤的五官似乎脫去了幾分悲傷，並換上對馬爾仕登的感激與應允。

　　「你說的對，我的朋友，我確實有想要拜託你的事情……」

　　諾托里斯應和著伸直雙腿，輕靈的從乾地上踏回水域，並接著對馬爾仕登伸出一隻手，愉快的笑道：「我突然想去更遠的外海探索，也想去和水元素打聲招呼，你方便陪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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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諾托里斯水晶般的澄淨笑容，馬爾仕登為彼此的默契感到振奮，並毫無猶豫的握住了對方的手掌：「如果有你的拿手烤魚當作委託費，那麼我當然不會拒絕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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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托里斯的控制不住的發出輕笑，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海蝕洞中。

　　馬爾仕登剛被對方的笑聲感染，下一刻卻被向前拉倒，與諾托里斯雙雙跌入水波粼粼的洞中水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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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托里斯的手掌滑過馬爾仕登的掌心，柔軟的指腹接著摩娑過下臂、上肢、肩膀，最終定格在馬爾仕登的顎骨。

　　諾托里斯閉上眼睛，拉近距離，用唇在馬爾仕登的眼與口鼻印下魔力符文。

　　馬爾仕登原本只感覺到周邊一片沉靜與冰涼，在諾托里斯的親吻過後，朦朧的視線便多了一片幽藍，和無數圍繞周身的氣泡。

　　馬爾仕登再眨眨眼，便能看清岩洞底部的紋理，以及通向大海深處的一道缺口；馬爾仕登定睛一看，周身的水體似乎浮著先前在岸上未看到的無數螢光，那些碎光圍在身旁如繁星點點，指引著兩人一同徜徉海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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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托里斯欣喜的讓光點停在掌心，用唇語對馬爾仕登解釋了聲「是水元素」。

　　馬爾仕登學著諾托里斯伸出手，那些螢光卻怎麼也無法聚集到自己的掌心。馬爾仕登猜測這與元素共鳴和魔法有關，水元素可能察覺到自己不是元素派法師，因此不像對待諾托里斯那樣表達親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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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托里斯似乎也注意到水元素的疏離，便在水下對馬爾仕登安撫性的一笑。

　　那善解人意的大法師為了轉移注意力，也很快拉起馬爾仕登的手掌，有如一頭矯健的鯨豚般往海底深處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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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元素的加持讓彼此的呼吸延長，往海底深處前進時，馬爾仕登錯覺自己化身一隻海魚，在水波的包圍下徜徉海域。

　　而凱夫丹的水下世界如同陸地上一樣生機勃勃——迷人的珊瑚礁、種類豐沛的魚群、曲折離奇的海底山脈、驚險四伏的地熱火山，周圍的點點螢光像是彼此忠實的嚮導，一路上帶領兩人穿過危險地形、前往未知領域。

　　馬爾仕登曾看到水元素在一處暗流湧動的漩渦聚集，並形成一條華麗旋轉又光彩奪目的螢光帶；水元素雖是為了提醒諾托里斯避開危險，那壯觀又燦爛的美景卻永遠留在了馬爾仕登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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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作為元素派大導師的諾托里斯在場，馬爾仕登知道自己永遠不會看到這般美景，諾托里斯卻似對這一切感到稀鬆平常，直到一群肥美的藍鰭魚遊過，諾托里斯才驚奇的指指快速穿梭的魚群，用唇語開心的說了一句：「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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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當自己在讚嘆諾托里斯的強大實力時，他只惦記著自己先前提到的料理。

　　馬爾仕登先是為摯友的純真發笑，下一刻便有一道金光自他的瞳孔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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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間派法術讓馬爾仕登閃現到魚群中，在藍鰭魚驚恐逃竄前，馬爾仕登敏捷的伸手一抓，便將一隻肥魚緊緊箝制在手中。

　　遠處的諾托里斯似乎露出了驚奇的表情，但在馬爾仕登用法術脫下上衣，並用衣物將藍鰭魚緊緊裹住時，諾托里斯臉上的訝異立刻轉化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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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厲害！」在馬爾仕登固定好肥魚後，諾托里斯飛快的游來，臉上都是崇敬與讚美的神色。

　　馬爾仕登卻對諾托里斯擺擺手，想道諾托里斯用元素派魔法為自己帶來驚奇，自己也必須用空間派魔法稍作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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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抓到一尾藍鰭魚後，兩人的海底之旅便從探索變成了蒐集食材：

　　馬爾仕登透過空間派魔法多捕了幾隻海魚。

　　諾托里斯在水元素的指引下找到不少藻類與貝類。

　　馬爾仕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折了一小段珊瑚。

　　諾托里斯因為水元素的照耀而發現了一窩蝦蟹。

　　馬爾仕登在撥開石頭時差點被甲殼類夾斷手指。

　　諾托里斯一個念想就能讓危險的生物被海流捲到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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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收集完食材後，諾托里斯向馬爾仕登指了指水面，象徵彼此即將上浮並脫離海底。

　　馬爾仕登隨即感受到水流將彼此向上托去，這股異樣的力量自然來自於諾托里斯的魔法，以及其與水元素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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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衝破水面時，馬爾仕登注意到海上的暴雨還在傾瀉，馬爾仕登感受著打在面上的雨點，並大口大口的吸氣。

　　緩過呼吸後，馬爾仕登注意到彼此正在汪洋的中心，周圍盡是一片黑暗，沒有任何島嶼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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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這下該往哪裡去呢……」

　　馬爾仕登環顧了四周，他的黑髮濕濕的糊在額頭上，不時有水滴滑落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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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馬爾仕登的疑問，諾托里斯卻只是輕鬆的微笑，並在空中揚起一隻長指，凌空畫出一道生機湧現的符文——

　　筆畫完成之時，周圍突然狂風大作，吹散了上方的暴雨。銳利的風切刮過兩人的面頰，不一會兒卻又變得柔和。

　　馬爾仕登臉上滿是驚奇，卻看見諾托里斯對著空無一人的黑暗露出笑容，而那柔和的聲線接著說道：「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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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諾托里斯的話語散逸在空中，周圍的狂風像是在回應先前熱情的寒暄，馬爾仕登察覺到風切的走向一直不斷改變，拂面的風速也離奇的時快時慢。

　　馬爾仕登聽見諾托里斯笑得很是開心，便知道他是與風元素產生了共鳴，而兩方正在透過自己看不見的聯繫的溝通，不一會兒諾托里斯的眼中便放射出光芒，並指了指一個朦朧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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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陸地在那個方向！」

　　諾托里斯欣喜不已的宣布，可見是從風元素那裡得到了指引。

　　當水元素再次托著彼此前進時，馬爾仕登只是再次讚嘆：

　　大多數的元素派法師只會專精一種元素，但諾托里斯似乎與每種元素都羈絆極深，不愧是凱夫丹境內唯一的元素派大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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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有了水元素與風元素的引導，兩人很快踏上一座荒島。

　　一踏到沙灘上，馬爾仕登便躺到了柔軟的沙子間，似乎即便有海流的加持，長時間的潛水與游泳還是耗費了大量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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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托里斯似乎已習慣長時間待在水裡，上岸後的他卻依然躺在馬爾仕登身旁，轉弱的雨點打在兩人身上，使彼此帶了更多海洋的潮氣與鹹味，如此凌亂卻愜意的場景讓兩人同時想起了以往的每段回憶。

　　馬爾仕登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總覺得每次與諾托里斯的探險都很純粹，也很像自我探詢——

　　沒有預設目標、沒有既定行程，隨時能改變方向，沒有任務、沒有負擔、沒有壓力。

　　每一片經過的景色都是收穫，每一回激越的心跳都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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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很喜歡由諾托里斯提出「委託」，而自己享受著委託的過程與最終的報酬。

　　這樣相輔相成的模式讓馬爾仕登無比樂意與對方相處，也讓馬爾仕登毫無猶豫的稱呼對方為「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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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暫作休息後，諾托里斯從沙灘上站起，並在不遠處撿了幾根乾柴，搭建出一處簡易的火堆與烤架。

　　馬爾仕登抬眼看著諾托里斯熟練的忙前忙後，那水晶般的面容在柴火擺放整齊後看向天空，並朗聲念出公式：「Oisqua totru auxill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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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元素大概是諾托里斯較不擅長溝通的元素，只見天邊無數驚雷劈下，駭人的閃電卻在幾次打偏後才落到柴火上，劈出無數點燃柴薪的火花。

　　見到閃電在沙灘上劈出的坑洞，馬爾仕登先是有些驚恐的閃躲，接著才突然憶起羅斯諾格傳送門上的缺損，以及那看似被閃電劈壞的符文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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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先前的諾托里斯也正在羅斯諾格島上，馬爾仕登好奇的抬起頭，對穩固火勢的諾托里斯問道：

　　「諾托，你先前有在羅斯諾格島上使用雷元素魔法嗎？」

　　馬爾仕登把問句表達得很保守，畢竟知道傳送門損壞時，馬爾仕登小小問候了始作俑者的祖先與後代，而他絕對不想對諾托里斯說出那些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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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托里斯的耳尖卻在馬爾仕登問話時紅了起來，那溫潤的五官似乎有些遲疑，之後才誠實的回答道：

　　「這個嘛……是的，因為雨季將至，前幾週我想試試看同時召喚水元素和雷元素。但，我和雷元素還不是很有默契……」

　　諾托里斯想起那幾道劈向羅斯諾格各處的閃電，一面慶幸當時沒有傳來樹木倒塌聲與尖叫，也一面讓帶著歉意的眼珠看向馬爾仕登：「嗯…那時候你不會剛好在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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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諾托里斯的陳述，馬爾仕登終於知道羅斯諾格傳送門為何會損壞。

　　而雖說馬爾仕登極度不想與贊德爾見面，但若非雷元素造成傳送符文缺損，自己今天便無法見到諾托里斯，也無法經歷如此愉快的冒險。

　　馬爾仕登似乎從中領悟了福禍相倚的道理，他因此誠實的對諾托里斯搖搖頭，並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那時候我在凱夫丹內陸，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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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說著也一面起身，試著幫忙諾托里斯處理火架。

　　而在站定的同時，馬爾仕登也忍不住想到：也對，要是沒有一些小失敗的話，就不符合諾托里斯的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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