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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遊民與鳥

。.無言

Sep 29, 2024

79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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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報紙上看見自己的頭條是件很奇妙的事，尤其是上頭寫著自己的死因時。

　　亞蒙坐在超商的座位區，與落地窗隔著張窄小的塑膠桌子。

　　外頭飄起了綿綿細雨，店員提著傘架要放到店門口時，才注意到了這位安靜的客人。

　　「離奇的是，女子從高處墜下，居然毫髮無傷。而其脖頸之間則有著中度灼傷，警方懷疑……」

　　亞蒙不自覺的把文章讀了出來。

　　「弟弟，你認識那個女生嗎？」店員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他的旁邊，看上去是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婦女，工作服下露出的手臂劃著幾道傷疤。

　　「見過幾次面而已。」亞蒙答道，優雅地將報紙折好放上桌面；他恐怕連這張報紙都買不起。

　　「是同學嗎？聽說那個女生還跟我兒子同校呢！」

　　店員好奇問道，後半句卻讓亞蒙眼睛一亮，他好奇地反問道：「學校？在這附近嗎？」

　　「不知道學校但認識？難不成是暗戀嗎？」沒想到，店員也是眼睛一亮：「唉唉唉呦！現代的學生哦，感情這麼複雜！」

　　看著婦人豐富的肢體動作，亞蒙只好捧場的笑著回答：「沒有啦！就只是認識而已。」

　　然後等著婦人整理好表情，他抓準時機問道：

　　「所以，阿姨妳說的那個學校在哪裡？」

　　「XX高中啊！就在這條街後面呢！」

　　「居然！」

　　亞蒙笑著回道，同時將報紙放了回去；動作浮誇的看向時鐘，隨後就走向門口，轉身道：

　　「要遲到了呢！晚點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哦！」

　　「好好好~」店員露出看透一切的眼神，奸笑道。不過下一刻便收起表情，道：

　　「阿姨知道自己管的太多了，但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哦！」

　　「當然~」

　　「男孩子就要保護好自己重視的人才行。」店員望向窗外說道。

　　這句話止住了亞蒙的腳步，猶豫片刻，他笑應道：「會的。」

　　說罷，他走出超商，邁著如往常般輕鬆的步伐，同時在心中默默補了句：「一定。」

　　環顧四周，很輕易的就能找到學校的位置，亞蒙沿著圍牆閒逛了起來。

　　從太陽的位置來看，距離尖峰時段還有段時間，能看見街邊商店正陸續開張。

　　校園周遭還沒有什麼車流，但順著道路望去已經能瞥到漸增的車潮。

　　「學校周圍居然有水果蛋糕專賣店，旁邊還緊鄰著花店跟公園；這裡是什麼約會聖地嗎？」

　　亞蒙看著對街的商圈吐嘈道，彷彿已經聞到了愛情的酸臭味，默默遠離了兩步。

　　「覺得送蛋糕跟花束就是約會？這男人是什麼中年大叔嗎？」

　　莫名有少女的揶揄從亞蒙的頭上傳來，似乎還在高處。他抬頭，然而高處只有懸著的電線和圍牆而已。

　　「牆壁說話了？！」亞蒙大驚。

　　「你、你說誰是牆壁啊！」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受到了打擊，「不對！你聽得見我說話？！」

　　難不成是鬼？要是被糾纏上就不妙了，亞蒙心想。

　　「不，我什麼都沒聽見！」亞蒙揮了揮手，轉身快步離去！晚點得去市場偷點鹽巴，他想。

　　「你明明就聽得見吧！」那聲音大喊著，隨後一陣破風聲傳來。

　　「哎痛！！」亞蒙一手遮住被攻擊的後腦勺，一隻烏鴉衝進了他的懷裡撲騰。

　　「失控了！啊！」

　　那隻會說話的烏鴉——從現況來判斷，亞蒙推測說話的就是烏鴉了——似乎也陷入了驚慌，為了避免失手傷到烏鴉，在混亂中他也不敢大幅改變動作，結果便是——

　　「小心啊！」

　　——一人一鳥重重倒地。周遭的零星路人見狀，只當是遊民與烏鴉打了起來，有些人看清事主的樣貌，只道是有顏值也吃不起飯，當今連乞丐都長得眉清目秀！

　　一陣掙扎後，亞蒙抱著腿坐在路邊，烏鴉就站在他的左膝蓋上。

　　「真是的，為什麼要撲上來？」亞蒙揉著還有些發疼的後腦。他早就習慣了總遇見些奇事，經過這番折騰，慌亂過後，也只感到有些疑惑而已。

　　「我、我也沒想到翅膀這麼難控制嘛……」烏鴉低下頭，垂著翅膀，亞蒙也沒想到竟然能在烏鴉身上看見沮喪。

　　「妳……是從什麼時候學會說話的？」亞蒙在內心幾百萬個疑問中選了個相對合理的出來，即便如此還是十分荒謬。但亞蒙想想自己躺著進過兩次太平間，突然顯得烏鴉學說話也不算什麼怪事。

　　「說、說話嗎？一般來說是一歲吧……你問這個幹嘛？」烏鴉老實答道。

　　「嗯……換個問法好了。妳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亞蒙嘴角一抽，耐著性子接著問。

　　「問的好！」烏鴉答道：「我也不知道！」

　　「妳——」亞蒙正準備開始吐嘈，好在烏鴉接著開始解釋：

　　「昨天早上，我還在醫院裡的，只是跟窗外的烏鴉聊了聊天，然後眼前一黑，就變成烏鴉了！」

　　烏鴉舉起雙翼，作驚訝狀。亞蒙已經不打算對鳥類的肢體表達能力做評價了。

　　「那妳回妳原本在的醫院看看？」

　　「保全不讓鳥類進去，我猜是沒戴口罩或是沒健保卡的關係。」

　　「妳有沒有試過和其他人講話？」

　　「有，但除了小學生跟鳥販子之外沒人有反應。」提到『鳥販子』三個字時，烏鴉抖了一下，想必是段驚險的回憶。

　　「我想也是。」

　　亞蒙輕笑出聲。沒事鬥鬥嘴有助於維持精神，他心想，不過還是幫點忙吧。

　　他看向已經開始熱鬧的街道，那裡大多是準備上學的高中生。

　　今天本就只能先逛逛，畢竟那女孩大概還在哪間找不到的醫院裡休養，亞蒙說服自己，她在休息；只是從指尖刻印裡傳來的罪惡感，讓他有些擔心。

　　見烏鴉仍安靜的等著自己，亞蒙長歎一口氣：

　　「反正我在找的人也不會出現。妳還記得妳原本在哪間醫院嗎？」

　　烏鴉輕巧地跳到亞蒙的肩膀上：

　　「我記得叫做台X醫院，但之前是隨風飛過來的，所以……」

　　「沒事，我知道怎麼走。」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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