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與白菊 - 短篇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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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一粒貓包子

Jun 29, 2024

167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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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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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永久長眠的並非亡者，亙古之中即使死亡本身亦會消逝。

——《血源詛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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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池塘見，微風襟袖知。

梓幽獨自一人漫步在雨中，感受雨的孤獨寂寥。空氣異常壓抑。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引人思緒縈繞，輾轉，接著——咚一聲，融在一片水窪裡，漣漪盪漾。

雨越下越大，她踩著水窪，躲到一處屋簷下，天空回響著雷聲，預示著一場雷雨。轟隆一聲，大雨浩浩蕩蕩而至，上帝試圖衝刷世間人罪惡，只可惜那些汙祟不堪早已入土，雨落下便會生根發芽，再如溫瘧般瘋長。

整個世界被一片吵雜覆蓋，凌厲的風將樹梢吹彎，小花小草早已顫抖地彎下腰，閃電划過天空。

「你還好嗎？」

她將原本護在懷中的小松鼠捧在手心反覆查看，聽見牠說：「我沒事，梓幽怎麼樣了？妳渾身都濕了！」

「還好，我沒事。」她摸了摸松鼠的頭，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道：「快，雨下得這麼大，快去幫我看看達芙妮有沒有淋濕！」

松鼠領命，跳上屋頂一溜煙消失。

瘟疫經歷盛夏，順著風似的，又慢慢延燒回來，梓幽望著眼前灰濛一片，不禁多幾分傷感，如果不生於這個時代，她是不是就能過得更自由自在一些呢？

//

另一頭，達芙妮正為了剛被救下的巫女忙進忙出，屋外白菊在雨滴沖刷下顯得更豔麗動人，卻在這荒誕的時代承受著痛楚和絕望。

「身體怎麼樣？都還好嗎？」

一頭亮麗紅髮的女子面容憔悴，愣是看不出姣好年輕的姿態，眼尾的痣襯得臉頰更蒼白，身著灰裙，她腳被打傷了，被攙扶著走到達芙妮身前。

「大人⋯⋯我⋯⋯萬分感激您！」女孩的聲音仍因恐懼顫抖著，嗓子經過撕心裂肺的叫喊已經啞了，那是本該甜美的嗓音啊⋯⋯

「沒事就好，快扶她進去休息吧。」

攙扶著女孩的人聞言，點點頭離開了。

達芙妮抬臂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嘆了口氣，望著窗外雨滴拍打嬌嫩白菊，一隻松鼠冒著風雨攀到樹上，與達芙妮對視一眼又跑開。

——俄而間，一名少女自腦海浮現，她踩著森林坑坑疤疤的泥地，白皙的身子在雨水沖刷下襯托得更加迷人，翩翩裙擺飛揚如清晨山壑雨露，它們均霑，揮灑，自由馳騁於群林的每一寸空氣中，不知對誰而喊：「我愛的人是達芙妮！」而那臉上的笑⋯⋯

是濺起的水花吧，輕巧，舒適，可愛。

達芙妮這幾日因蔓延回來的瘟疫焦頭爛額，百忙中，唯獨那一抹笑容能讓她再次振作起來。

「真是魔法一般。」達芙妮輕聲笑了笑，嘴角卻漸漸淡下來：「對不起，我該如何回應妳？」話不知對誰說的——或許是自己吧。

「世間多的是難圓的月，難並的肩，妳為何非要讓自己做那碰不到地的天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塔姬婭抬手輕撫彩窗，看著屋外的雨愈演愈烈。

「妳別再把讀心用在奇怪的地方上了吧，塔姬婭。」

塔姬婭凝視著白菊也想到了心中牽掛之人，她輕揚嘴角，勸眼前人：「既然有情何必退？錯過之後就只能剩下擦肩的那驚鴻一瞥了，我想妳應當比我更清楚。」

「我是神明，倘若有了私心，如何保護蒼生？」

塔姬婭也別無他法：「算了，隨妳吧。」

夜色壓下來，在雨中，看不見銀月，也失去了光明。

//

「救世主！大事不好了，因為蔓延回來的瘟疫，有一位小姑娘被舉發了，已經被拖去了火刑柱！我見過他，一頭紫色和橘色簇成的長髮，很溫柔的那個小女孩兒！」

「什麼？！」達芙妮愣住了，而下一秒意識到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她想衝出門，去救她。

佛羅倫斯港灣前的廣場，一名少女正被拖往火刑柱的方向。

「放開我啊！你們幹什麼！」梓幽顫抖著聲叫喊。

「該死的女巫，你知道這場瘟疫害多少人死了嗎！」男人用力掐女孩的小臂。

梓幽吃痛地尖叫一聲，眼睛被血絲掩蓋，即使身上滿是傷痕，仍用力的掙扎。

人常說，臨死前，最在乎的，無非就是，從哪來，在哪停駐，為誰而癡狂，為了誰，而堅強的在這荒誕無稽的世界上努力活下去。

——我親愛的達芙妮，倘若我化作風，吹到妳跟前，妳會想起曾經有一個女孩，深深愛上了妳嗎？

火光逐漸掩蓋了視線，她快要失去意識了，也早已沒了痛覺，她仰望瓦藍的天，被鋪天蓋地的烈火吞噬殆盡。

「梓幽！！」

達芙妮赤著腳，衝向拉著梓幽的男人，拿著粗重的木棍，用盡全身力氣砸向男人的後腦！

她眼底是滿溢的憤怒，野火灼燒著瘋長的雜草，劃開一片血淋淋的路，那是生在這個時代的女孩經歷了無窮的憤恨絕望殺出來的血路，沿著狂舞的焰火，她們恣意控訴天下的不公，無謂生死！

她用力一計踹向男人的肚腹，見人倒下，甩開棍子，將跌坐在地的梓幽拽起來。

「跑啊！」

她大聲疾呼，接著發狂似的狂奔起來，街邊的行人被奔跑的兩人嚇得不輕，接著懼怕起來，但那又如何呢？

跑啊！逃離這令人憎恨的天下！跑起來，踏破泥濘，撞破長風，踩出屬於她們自己的世界！

不知奔跑了多久，這一路好像很長，卻又很短，不知不覺，黎明之翼的門口已經近在眼前。

達芙妮鬆開拽著梓幽手腕的手。

——既然有情何必退呢？不再逃避，就像她們不在乎世界的憤恨不平。

她伸開五指，扣進梓幽指縫間，握緊了。

塔姬婭剛回黎明之翼，知道了事情，正打算跑出去，就看見遠方兩個身影肆意奔跑著，微風也碎了。

「妳們還好嗎？」黎明之翼的人走出來，看著赤腳的達芙妮憂心極了。

「沒事⋯⋯都沒事了。」

達芙妮調整呼吸：「妳們都先離開吧，我有話對她說。」

塔姬婭聞言從窗邊回首，看見兩隻十指緊扣的手，頓了一會兒，沒多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

「達芙妮⋯⋯」梓幽脫力倒在達芙妮懷裡，淚水滑落，蹭在了身下人的脖頸間。

達芙妮抬手，逝去眼前人的淚滴，她哭了，卻也笑起來，從沒那麼燦爛，那麼耀眼，那麼溫和。

「我想我該告訴妳，我也愛妳。」

//

等一滴雨水氤氳成浪花的形狀

等枯木灼燒成甲板的模樣

等唇齒抵達銀河

等暮色塌陷成漩渦

在那之後

是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愛上了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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