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在惶恐中度過,但是媽媽非但沒有動手打我,連罵都沒罵一句,這種情況真的很罕見,我想媽媽這回可能不止生氣,可能還有點傷心了。
隔天清晨,媽媽沒做早餐,一大早就出門上班了。 老爸嘟嘟囔囔的埋怨著,說她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好像早更了一樣,還問我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既然媽媽沒有跟老爸提起那事兒,我就更不可能實話實說了,隨便敷衍了兩句就匆匆上學去了。
整整一天,我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面對媽媽。
媽媽的脾氣我是了解的,屬於特別執拗的類型,脾氣上來了揍我一頓,那還算好,最怕她一聲不吭的玩冷戰。 去年我跟人打架,還死不認錯,氣得她一個月沒跟我說話,最後還是我好話說盡,才哄得她開口的。
這一回,呃……好像比上次還要嚴重許多。
接下來的兩天就跟我想的一樣,媽媽冷著一張臉,不說一句話,偶爾瞄我一眼,也像是看見了蟑螂一樣,迅速將視線移開。
從小到大,我都是媽媽的寶貝兒子,我自私的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她最愛的人是我,甚至超過了老爸。 這樣充滿厭惡的眼神,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裡不免有些難過沮喪,我真的害怕媽媽不再愛我了。 我想要道歉,真誠的道歉,但是我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惶恐中度過了四天,直到週六下午放學,走出校門時,林子凡撞了我一下,示意我看前方。 我抬頭一瞧,欣喜的發現,媽媽的車停在路邊,她坐在駕駛座上,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搭在敞開的車窗框上,鼻樑上架著蛤蟆鏡,面無表情的向 這邊瞧。
此時見到媽媽,猶如陽光普照,籠罩了數日的陰霾瞬間消散。 我顧不上同林子凡告別,快步跑到了車窗邊,微微一躬身,一臉諂媚的說:「給老佛爺請安。」
媽媽將蛤蟆鏡向上推了推,低頭瞧了我一眼,示意我上車。 我屁顛屁顛的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瞧著媽媽白皙的面龐,雖然依舊掛著寒霜,但我心裡已經快要樂開花了,肯來接我放學,說明她已經打算原諒我了。
「哎呦,我滴母上大人,幾天不見,您又變漂亮了。」我故作驚訝的說。
媽媽斜乜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發動了汽車。 我正打算繼續拍馬屁,視線越過媽媽的肩膀,瞧見街對面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個在公車上陷害我的女生。
「媽,就是她!停車!快停車!」我大喊。
媽媽嚇了一跳,急踩剎車,扭頭怒視著我:「你有毛病啊。」
我指著街對面,解釋道:「就是她,就是那個女孩陷害我的。」
媽媽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時,那女生已經消失在了放學的人潮之中。 媽媽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蹙眉道:「這麼多人,你說的是誰呀?」
我顧不上解釋,打開車門跳了下去,跑到對面瘋狂的尋找,可惜周圍都是放學回家的同學,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她的蹤影。 沮喪的回到車裡,媽媽瞪著我問:「人呢?」
「我……她跑了。」我皺著眉,委屈的說。
「少跟我來這套。」
本來我還想要解釋,但見媽媽面帶不悅,到嘴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汽車發動,離開了學校。 轉了兩條街後,我發現路線不對,問媽媽去哪兒,媽媽目視前方,沒有理我。 直到到了目的地,一個花園小區裡,我左瞧右瞧,小心翼翼的再次詢問:「媽,您帶我來這兒幹什麼啊?」
媽媽依舊沒有說話。
「媽,您該不會是不要我了吧?您是不是想把我賣了呀?」
媽媽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你怎麼這麼多廢話,不說話能憋死你呀。」
換做平時早就開始貧嘴說俏皮話了,這會兒我是真的有些懼怕,趕緊縮了縮脖子,把嘴閉上。
等車子挺穩之後,跟著媽媽進了一棟別墅裡,迎接我們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媽媽與她小聲聊了幾句,便讓我跟著她進了一個房間。 那房間又大又敞亮,裝潢的很別緻,中間擺放著一張沙發躺椅,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媽媽是帶我來看心理醫生了。
那中年婦女讓我躺在沙發躺椅上,開始有目的的引導我說話。 一個小時的時間裡,說了很多,我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跟著她隨口敷衍,具體談了什麼,反倒記不住了。
結束談話之後,中年婦女又同媽媽談了半小時,結束時已經快到晚上九點了。
離開心理診所,坐在車上,誰也沒說話。
我在心裡琢磨著該找些什麼話題,打破這尷尬的寂靜,媽媽反倒先開口了,但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冷漠:「剛才那人是心理醫生,專門針對高三學生進行心理輔導,挺有名的 。」
「喔。」我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
「跟她談了之後,感覺對你有沒有幫助?」
「還……行吧。」
「什麼叫還行?」
「就是……還好。」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媽媽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擊著方向盤,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半晌後,媽媽平靜的說:「醫生叮囑我,讓你盡量的放鬆心情,不要有過大的心理壓力。」
「哦。」
媽媽還想說些什麼,但幾次張口都沒有說出話來,最後只是重複了一句『不要有太多心理壓力』,然後便驅車回家了。
雖然進行了心理諮詢,但媽媽對我的態度並未有所改善,反而比之前更加微妙了。 以前我和媽媽常開一些朋友之間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現在她卻總是板著臉,不苟言笑,好像在刻意躲著我,一些偶爾的身體接觸都會顯得很緊張。
我知道媽媽跟心理醫生聊的肯定不只高考上的事,或許是有些尷尬,所以不好跟我明說。 我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對的,所以也在積極地配合媽媽進行所謂的『治療』。
轉眼間過了半個個多月,媽媽帶著我又去做了兩次心理諮詢,別說這錢還真沒白花,跟醫生聊一聊,心理舒服了不少。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連陸依依都顧不得哄了。
沒想到我追著趕她不理我,我這兒沒沒工夫了,她反倒來勁了,有事兒沒事的往我跟前湊,並且拼命暗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電影了。
自己的女朋友嘛,該哄還是要哄的,提前買好了票,約好了星期天下午在世紀廣場見。
因為上次的事情,我對公車有了些心理陰影,這回決定徒步前往約會地點。
但那事情就是這麼巧,當我穿過社區花園的小樹林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吵架。
「你別再纏著我了,我根本就沒說過喜歡過你。」
聲音嬌嫩中帶著些許沙啞,甜美可愛又非常的耳熟。 沒錯! 就是個那小魔女的聲音。
我連忙循聲望去,果不其然,就是她!
只見小魔女上身穿著粉紅色的衛衣,下身牛仔褲運動鞋,頭上歪戴著黑色鴨舌帽,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嘴裡吹著泡泡糖,眼睛斜視,表情不屑。 她的左前方站著一個比她高了一頭的男生,四方大臉,肌肉健碩,那塊頭一看就是練體育的。
「你不喜歡我,那為什麼我每次約你出來,你都答應?」男生顯得有些激動。
小魔女‘切’的一聲,滿臉不屑的說道:「只要肯花錢,就算是一條狗約我出來,我也會答應的。」
嚯~! 這話說得,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著太過分了,別說是那大個子男生了,他暴跳如雷的指著小魔女,怒道:「你……真不要臉!」
「你才不要臉呢,一個大男生,追在小姑娘屁股後面跑了三條街,你的臉在哪兒呢?我警告你呀,你要再跟著我,我就喊非禮了呀。」
「我幹!」男生將手高高舉起,作勢要打,小魔女不驚不慌,歪頭冷笑:「呦,還想打女生呀。來吧~!」
男生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僵持了半天,最後將手用力甩了下來,咬牙啟齒的說:「別人都說你搞援交,我還不信。我現在算是知道了,你就是個賤人 。」
小魔女雙手插兜,不疾不徐的說:「對,我是賤人,我搞援交。上次跟人開房的時候,還看見你媽也正跟人開房呢。」
我不由得眉頭一皺,心想,這丫頭嘴夠毒的呀,這還能忍?
男生憋得滿臉通紅,一把攥住她的領口,憤怒的咆哮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最新找回小魔女很淡定,嘴角微微上揚,冷笑道:「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我保證讓你加倍償還。」話音剛落,她用余光掃到了我,不由得一怔,隨即伸手 將男生的手臂掃開,飛快的跑了過來,像只可憐的小兔子一樣,蜷縮在我的身後,帶著哭腔,委屈巴巴的說:「哥,他欺負我。」
啊? 誰誰……誰是你哥?
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那男生大踏步的跟了過來,將我上下打量一番,眉頭一皺,大聲質問:「你他媽誰啊?」
這事兒跟我沒啥關係,也不想摻和進來,但這人的態度實在有些讓人不爽。
我回嗆道:「你管我是誰呀。」
「幹!」男生臉紅脖子粗,瞪著兩隻大牛眼瞪:「你跟她什麼關係?」
「我跟她沒…」
「他是我哥!我告訴你,我哥可是跆拳道高手,你小心點!」小魔女躲在我的身後,伸長了脖子,搶著說道,表情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我知道她是想將我拉下水,我才不上當呢,趕忙伸手將她從我身邊推開,警惕的說道:「唉唉唉,我什麼成你哥了,你別亂攀親戚啊。」
小魔女像是磁鐵一樣,轉眼間又貼了上來,雙手死死地摟住我的胳膊,可憐巴巴地說:「哥,他欺負我,你幫我打他。」
那男生看起來都要氣炸了,我還沒吭聲,他已經將臉貼了過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操你媽的,你他媽哪兒的?」
「我操你媽的!你管我哪裡的!」
明知道是誤會,這時候也用不著解釋了,看來今天非得乾一架不可了。 只不過對方的塊頭兒真的有點大,比我高半頭,如果真打起來了,大概率要吃虧。
男生又上前一步,幾乎要把那張紅的豬肝似的大方臉,貼我臉上了。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f9cnGC1UX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Pgo0srq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