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公子記【歷史言情】 - 第一章　吳中的白狐狸公子02

「吳中的白狐狸公子總算駕到！」

門霍地敞開，荀諒大喊。

「你這隻熊倒學會了怎麼說人話。」裴澄頷首一笑。

「抬舉你就是人話！原來你這麼愛人巴結？別來無恙？」

「不礙事。這最後一面，我還是要來的。」

荀諒大怒。

「別咒我死！」

裴澄溫言勸慰。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榮華轉眼雲煙，你又何必貪生怕死。活比死更難，等你死了，也許會感慨自己竟拖到現在才死。」

「你快成佛了？說的盡不是人話！」

「這是佛話。你要聽得懂，我當然也不會說出來開示你。」

「除了要我盡速赴死，裴大師還有什麼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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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隨手掩上木門，不經意輕咳出聲，荀諒覷他一眼，頓時有些不自在。

「看來你真的操勞了。伯母的事，節哀順變。」

裴澄沒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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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世代為工匠之家。兄長裴蘊為人厚道坦直，駿逸非凡，與弟弟淺笑深沉的性子大不相同。

荀諒與裴蘊同年，頗有遊俠之風，到吳中求他鑄劍。劍尚未鑄成，已與裴家兄弟結成莫逆。不時飲酒啖肉，惹來裴夫人斜眼。「大熊」的綽號，便是由她起名。

裴夫人自小伶俐聰辯，好狹侮人，裴蘊結交他後，她最愛譏刺這隻大熊，尤其是醉酒後的百般醜態。

裴澄和母親性格上的相似之處或許於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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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為建皇陵，朝廷徵召各地工匠。裴父和裴蘊奉命前往咸陽。雖剩母子相依，但諸事倒也平順無虞。

十月，消息自商隊傳來，始皇下葬後，二世下令築陵工匠皆盡殉葬，無一活著出陵。

初聞惡耗，裴澄臉上冰涼霾色。裴夫人知道消息後更是大受打擊，雖說裴家父兄生死未明，但二世是何等愚蠢殘暴之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他們難道還有活的機會？她憂慮成疾，不出三月即撒手人寰。

歷經父兄、母親猝逝。裴澄收拾淨鐵舖，依禮服喪。自行打理家務，料事簡便。

偌大的裴家空蕩冷清。裴澄平素內斂持重，一向以大事為重，又不輕易顯露情感，悶苦盡藏腹中，荀諒是知道的。

家破人亡。他被奪走的，是誰也不願失去的。

他想拿回的，是貴為天子的皇帝也賠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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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悲愴不下裴澄，只是他生性豁達若愚，直來直往，每每練劍發洩哀思；不若裴澄陰沉多慮的性子，教人猜不透的幽深底潭，不顯悲傷則傷身。

這日他租借雪棧，擺酒席邀他，除了探他近況，也是密謀一樁攸關他朋友幸福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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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拂去心頭對裴夫人的懷思，荀諒大喝。

「邀你來，是想給你介紹一位姑娘，她是我過去練劍的朋友，你氣色不振，我請她來一敘，你若滿意，今晚就文定，從此照料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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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樣唐突荒謬的論調，裴澄不慌不忙。

「我以為這酒席是戰前訣別，原來是為人作嫁。再說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閒情為我擘畫婚事。」

「自顧不暇？！什麼意思我自顧不暇？！」荀諒激動拍桌。「吳中多少閨秀願意為我捨生赴死！我自顧不暇？！」

裴澄失笑。

「你竟武斷決定她們的生死嫁娶？你既然這麼自信，何不組隊娘子軍，或者不如將吳中戶部上芳齡十五以上的姑娘全娶了？」

裴澄笑開，再掩飾不住。

荀諒面子掛不住，趕緊拉回正題，否則讓他怎麼譏刺死的都不知道。還是大事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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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怎麼說我也答應過你大哥，為你找門親事，你今年都二四了，再不留意，裴家斷後，這罪我可擔當不起。」

提到裴蘊，裴澄面色並無不豫之色。但他也不認真應承，只微笑看著他。

「你難道姓裴？我家香火關你什麼事？」

「我和你大哥有金蘭之契。」

「誰金誰蘭？我大哥兼而有之，你拿什麼當我裴家人？」

「天皇老子才能當你裴家人嗎？」

「皇親國戚各個又蠢又笨，攀不上我們府第的。」裴澄淡然一笑。

「別自信過頭。」

「你要逼我娶妻？好好的男子不做，偏要搶當紅娘，不如從前跟我娘學刺繡縫紉。雖沒什麼出息，但跟著我娘也能勉強糊口，娶房媳婦不是問題。你雖沒什麼天份，但我娘春風化雨，你總能成才。」

「成不成才，倒是師父的問題？我真是長見識了。」

「你該歡欣鼓舞才是。不然像你這樣的人，還指望什麼成就？」

「我只是沒你聰明罷了！」不平則鳴啊！

「多謝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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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在口舌上爭馳，但反正贏不了，忽然一股萬念俱灰的沮喪襲來。

「總之，我這位朋友不遠千里賞光坐客，你該見見她才是。她美得沉魚落雁，高傲如你，也足堪匹配。」

語氣頹喪，意興闌珊，較之前的狂氣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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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得像我瞧不起女人。」

「從小到大，你又喜歡過誰了？」

「我喜歡誰，你有什麼資格過問？」

「憑我和你大哥的拜把交情！」

「還是快請你這位朋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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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經望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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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雙眼睛二次相望，樑柱後的亮漥，那雙眼睛裡，有燕子，有繁星，有萬紫千紅的春光旖旎，還有滿溢的笑聲銀鈴、大漠風情，就是沒有瑟索的秋聲，一點也不似剛才大雪中的寂寥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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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杯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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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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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的主人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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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先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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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暢然的嗓音初揚。陽遍照山中大雪。她從樑柱後站出來，一昂首，氣派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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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你為什麼要握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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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雙眼瞇成了美麗的縫，一副想讓他難堪的慧黠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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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上遇到一個雪做的孩子，怕她凍著，趕緊探視，不過是我多慮了。健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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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他真沒有輕薄的意圖，當然也就沒有作賊心虛的窘態，一貫從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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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路上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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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頓生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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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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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人點頭，他遂生惡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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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其實裴澄近逢母喪，家中諸事無人照料，我實在怕他輕忽了自己，他又從不拜託鄰人幫忙，搞不懂他是避嫌還是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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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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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避嫌，卻被你說成嫌棄？我心裡暗暗嫌棄，你倒要說成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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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嫌棄人家，我為你調解成避嫌，難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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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要是不知道我厭惡他，對我倒是折磨，平日總得虛應一番。他若知道我討厭他，也就不再和我往來，我倒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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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轉頭，對先藝歉疚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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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在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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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覺得他在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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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他家暫住一段時間，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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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打的如意算盤是：長此以往，為保她名節，裴澄不娶也不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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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喝完最後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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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你還有什麼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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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出來，你難道要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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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保我不會這樣做。君子孰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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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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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藝落落大方，荀諒一瞬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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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趕快收拾行囊，跟他回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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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熊不過是借酒裝瘋，先藝姑娘不必聽信。再說非親非故，怎敢麻煩姑娘，我也大你幾歲，家務已能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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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馬上打斷，從他初來時的話語，他怎會猜不出這熊打什麼餿主意。母親真說對了，損者三友，友邪，友賊，友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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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倒也不是非親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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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藝輕聲，牽動笑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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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是嫌棄人家！她除了身無長物、金玉其外，還有什麼你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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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沒細聽先藝話語，推波助瀾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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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樣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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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藝沒好氣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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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他七年，他一向瞧不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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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怒熊般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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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會瞧不起女人？我媽難道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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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沒有瞧不起，那我這位朋友初來江蘇，你不妨做個東道，帶她遊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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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雖然已經五分醉意，竟比平時精明多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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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暗笑。他初來時聽他話語中的狎弄，早猜到他打的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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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你難道還要逼我娶姑娘？這事是你逼得成的？要是母親健在，看他這樣胡作非為作嫁，指揮他人婚事，鐵定苦思計策整得他死去活來、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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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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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神，雖然他不依從母親的行事作風，但他也非得拆了他的熊皮不可。外邊天寒地凍，多披一件毛織不無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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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輕易托付，對先藝姑娘頗為失禮，你詢過她意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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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自己沒自信嗎？你就這麼認定我這位朋友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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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胡言亂語中還用上激將法，聽得兩人都想挽袖對他飽以老拳了。再放肆下去，他真以為自己走得出這間雪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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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會妄自菲薄，但也非夜郎自大之徒。先藝姑娘大家閨秀，跟著我十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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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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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先藝婉詞應允。裴澄不經意抬頭。她說這話時的誠然婉約，麗靜風采神韻，再再攝人心魄。荀諒完全沒留意兩人間的暗流湧動，只知自己計謀得逞，嘿嘿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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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委屈，養你這千金大小姐，他要折損多少氣力精神、散盡多少家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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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完裴澄，他當然也要損損這位朋友。酒瘋發到底，就是他們兩人惱羞成怒，決定今晚殺了他毀屍滅跡，他也看不出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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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了酒，詞鋒倒比平常犀利，從小練劍還不如練酒，做人也精明些，免得被騙得當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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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乞丐，你就是小賊，被賣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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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被賣，我當然知道。我要是不願意，誰也不能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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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的乞丐了？先藝，你嫁乞丐，別也變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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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畜生大人切勿再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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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截斷兩人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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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表謝意，我撫琴給姑娘聽吧。」

無視張牙舞爪的大熊，裴澄起身將角落的大箏移至酒桌，彈起小曲，旋律寧靜致遠。

「這是《晚韶華》。」他笑。

先藝聽得酣醉，心思漸遠，不久即伏案睡去，一臉滿足。

那可愛的芙蓉睡態嬌憨，清麗得讓人不敢狎玷。

她天生該是個王公貴冑。裴澄想。不應流落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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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諒大笑。

「你的琴藝當真不忍卒聞，誰聽了都要逃到周公帳下。」

「曲高和寡，知己難逢。他人嗜好，我何須在意？」

「也幸好她睡著了，不然你怎能看到她這等可掬的模樣？」

「幾壇下肚，為何你還不閉嘴？看這劣質糟粕，你的待友之道不過如此。」

「我幾時把你當朋友了？你難道是你大哥？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大哥的確是誰也比不上的。」裴澄淡淡道。

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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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你一生康泰，我說斷舌頭也要辦妥。」

「我一生幸福，不用你來操刀。」裴澄嘻笑。

荀諒待要發作，隨即心想，眼下你倒還從容自若，不知紅顏禍水、妖孽傾城的苦惱。你冷情至此，無視婚配之事，終非美事。而他這位朋友也是出名的愛強爭勝，氣概萬千。

眼下他猝逢家變，深沉鬱悶，定以如花美眷擾亂其心志，讓他得到幸福才是。

他在這種事上，可是個深謀遠慮之徒，慎思的程度絕不下於那自詡聰明過人的吳中裴家四口。雖然只是他自以為罷了。

呵！裴澄一定會感激他的，也算應諾裴家大哥的囑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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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吳中的白狐狸公子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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