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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已逝（暫定）

衷小熊

Feb 25, 2023

189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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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貼在耳旁，低沈的嗓子聽不出語氣。不久，對方又傳來一句。

「余安？」

余安沒忍住鼻涕，猛地吸了下鼻子。鼻腔內瞬間通暢，冷空氣便趁機入侵，嗆得眼淚又流出來些。通暢感來得快，退得更快。又落閘門，堵塞了空氣出入。她長呼一口氣，帶著鼻音顫顫回答：「不是十二點嗎？我可都記得的，溫大導。」

這夜風真大，夏天默默向世人宣告離別。還沒徹底離開，秋天便先踏了隻腳進香港。對吧，香港沒有秋天，怕是人們都會忘記你才像爭寵的狗兒踹開夏日嗎。晚風凛冽，打在身上，打入話筒，耳邊沙沙作響，是風成了形。

「你在外面嗎？」余安從中三就溫子言認識，便是聰明。說他聰穎倒不如說他觀察入微。

她告訴他不用擔心，自己沒忘記今晚開會一事。正好小腿也開始發涼，趁沒麻之前便一咕溜地滑進地鐵站。走沒兩步樓梯，把玩在手的卡套掉了，趕緊彎腰伸手撿拾，一起來，又跟迎面而來的西裝男士撞了個正，忍不住驚呼一聲，連忙道歉。對方擺手示意，匆匆離去。電話那頭也猜到個大概，便像個老婆子嘮叨起來，說的無非是小心看路，怎著又撞到人，眼睛是用作裝飾諸如此類。她忽地後悔起來，想掛電話又掛不得。礙於導演身份，不得不與他在開會前先溝通。

厭了他的話，只好剪斷話鋒：「行啦，你別說了。說得我心裡更煩。」

「抱歉啦。」

「...沒事，是我問題。」

雙方沈默。片刻之間，響起廣播：前往荃灣的列車即將到達。那漆黑深遠的隧道口有一束微光，閃著，閃著。轟轟隆隆，口中飄出來的幾個字瞬間便淹沒在這陣來勢洶洶：「我今日見著他了。」

聽到也好，聽不到也罷。她向粉色海螺傾訴秘密，一不小心便會消失在深淵，久久才能傳來迴響，卻不知是幻聽或者真的。

「嗯。」震耳欲聾，嗶嗶嗶，車門要關上前發的最後通牒。

余安倚著車門，窗外漆黑一片，還沒駛出隧道，倒影顯得格外清晰。驀然閉上眼皮。她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但我可以怎麼辦呢，你也知道我喜歡他十年了，默默喜歡他十年了。想念這個人已經變成習慣，我戒不了，也不想戒。你說我該怎麼辦，他只要給些甜頭我便心甘情願的一頭栽進去。我也不求什麼，不過想像從前那般好友，難道這已經是奢求嗎？溫子言，你和他不是兄弟嗎，你答我，我是不是好賤。」

「沒有的事，你不賤，一點都不。別再這樣話自己了好嗎？」

「你，你們不是都叫我放棄嗎？但我就是做不到。我不願讓他從我心裡退出去，我想他一直在這裡陪住我。」

「你喜歡的，從來只是回憶中的他。」

「是嘛？是嘛。但我就是喜歡了這樣的他十年。我見了他，吃了晚飯，也走了路，他怎麼都不說話。答應我出來，又不說話，我就似演了一晚獨角戲，好羞愧好羞愧啊！溫子言，你明白嗎，我好羞愧啊。」

他又嗯了聲。

她感覺心都死透了。再如何壓低聲線，也壓抑不住滿瀉的情感。

「你說，是不是連朋友都做不到了。」

「不會做不到的，只是你會追求更多。你會甘於只做一般朋友嗎？不，你不會。只要一日你還喜歡這個人，你也不會做到真正的朋友。」

余安心想溫子言說話好狠啊。男女之間的友誼比世間任何玻璃都易碎，只要一方動情，天秤便再難以維持平衡。

「那我把這心思再藏密一點呢？」

「你藏到嗎。」

他就是要她認清現實。深陷沼澤，卻任由沈淪，他還說自己不賤。

「我好累。」

良久，他輕聲道：「我知道。」

呼嘯聲此起彼落，外面黑幕瞬間被拉開，零丁家燈閃爍在墨色的夜中。想著母親也在等自己回去。頓覺沈溺於男女之情好不妥當，怯怯道：「編劇初稿你看了嗎？我個人寫下了些意見和問題，傳給你了，看到沒有。」

「你轉話題也是快。」

「再說我要哭了，白痴溫子言，我還沒到家。」

「到哪裡了。」

「彩虹。」

「嗯，小心些。啊，這些問題我都有看到。」他是看了她與自己共享的文件。

「十年一見你對我這麼溫柔，我都感動到快要流淚了嗚嗚。」

「行吧，滾吧你。又說不哭又要哭，你想怎樣。」

「溫大導就是溫大導，脾氣特別好哇！但最大問題果然還是故事脈絡不通順，其他都沒什麼大問題。」說罷便打了個呵欠，眼睛乾澀起來就生睏意。隨後他說了幾句也如天邊雲朵那樣遙不可及，她終究還是小盹片刻。

睡過站，趕回家凌晨開會也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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