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魚》 - 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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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一.

少女

Feb 9, 2023

107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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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兮追著姐姐跑。

　　姐姐笑著跑開，用她勻稱又修長的雙腿。

　　畫面一轉，四周突然長出冷冰冰的廁所牆壁，她想要出去卻出不去，外面有人嘻笑的聲音，說盼兮不見啦。

　　她想要大叫，卻發不出聲音；她想要用力拍打門板，卻使不上勁。

　　「還想逃出去嗎？婊子。」她突然聽到一個人這麼說。

　　夢醒了。

　　她趴在姐姐的病床邊，心電圖聲音滴滴，姐姐的眼睛緊緊閉著，太久沒喝水的嘴巴開始有小小的乾裂。

　　半夜的醫院是死氣沉沉的氛圍。

　　醫生說姐姐大概不會再醒來，就算醒來了，也半身不遂了。

　　她沒有辦法再跑了。

　　從小姐姐就是她的偶像。姐姐笑起來很溫柔，成績又好，多才多藝，洋溢著幸福，像是溫溫軟軟從溫室出來的花朵，美麗又純粹。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接到媽打來的電話，說姐姐寫了遺書在餐桌上，要在學校跳樓。她哭著打電話給詠謙，又瘋狂打電話給姐姐，和詠謙跳上高鐵，從學校宿舍趕回來。可惜她的速度沒有跳樓那麼快，她回家時，姐姐已經變成一個只會呼吸的美麗皮囊。

　　「也許禁錮人的本就是軀殼，鳥飛再高也飛不出天空，魚再游也游不出大海。等我發現這個悲哀事實的時候，我已經長成了一個憂傷的人類，空有著漂亮的身軀，卻不自由的活。人好可憐，我們都長得一樣，卻永遠無法理解彼此。」姐姐娟秀的筆記這樣寫。

　　盼兮得憂鬱症時，姐姐是拉她一把的人。她不知道姐姐溫柔的心中，蘊藏如此大的困惑與哀傷。姐姐從沒說過她的煩惱，或自怨自艾。她上次哭是因為她沒有得到書卷獎，她已經連續拿了5學期。

　　「醒了？」詠謙撥了撥她的瀏海，「肚子餓嗎？」

　　盼兮拉著姐姐的手，搖搖頭。詠謙還是插了一個麥香奶茶給盼兮。

　　盼兮哭了，她不懂她為何如此重要。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先關心她，而不是關心自己。難道是因為她有吃抗憂鬱藥物的關係？還是因為她痛會喊出來的關係？還是因為她需要定期回診的關係？

　　「謝詠謙。」

　　「在聽。」

　　「你有什麼事很困擾，一定要告訴我。我會聽，我真的會聽，我不要你一個人面對。」

　　詠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他說：「我承受的住的，我習慣了。」

　　盼兮沉默了三秒。

　　詠謙又說：「你只要知道我很愛你，這樣就好了。」

　　「這樣不好。」

　　「沒有不好。」

　　盼兮忍不住又啜泣起來，緊緊的抱住詠謙。她覺得她耐不住這種孤寂，彷彿想要快速解決這種窘迫的孤獨，她的腦袋閃過一個想法。

　　「我們大學畢業後，就結婚好不好？」

　　一陣沉默，「妳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你不會想跟我結婚。」

　　「我會。」

　　「我會用易拉罐拉環求婚喔。」詠謙說。

　　「好啊。」

　　「我的聘金是兩串舒潔三層抽取式衛生紙喔。」

　　「好啊。」

　　「杜盼兮你呆啊，好好的女生要畢業就嫁給我，別人以為我去搶。」

　　「我當你的壓寨夫人啊。」

　　「白癡啊。」

　　「不是白癡，是怕你不見。」

　　盼兮漸漸明白，能夠把痛苦講出來的人是少數。這世界上有很多人痛到失聲，被自己的想法與情緒吞噬，倏然消失。

　　姐姐也是，嚴格的爸爸也是，刻薄的媽媽也是，傷害她的霸凌者也是。

　　沉默又帶有一絲憤恨的詠謙尤其是。他的溫柔帶有被傷害過的圓滑，而他敏銳的理解力與觀察力帶有不得已的迫切。

　　盼兮著迷於這個和她一樣碎裂的人。

　　她深深的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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